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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2章 晉江獨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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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七夕】2

待到下了樓, 稍許走遠之後,曹皇後便語氣急迫地詢問:“皇上什麽時候昏倒的?太醫到了嗎?”

滕祥微微躬著肩,半側身朝向她:“娘娘勿要太過心憂,皇上只暈了一會兒,自己就醒了。當時臣在旁伺候著,這就來稟告娘娘知道。另有人去請太醫,這會兒也該到了。”

曹皇後這才稍稍松口氣,腳步仍然沒有放慢。

很快到了乾清宮,滕祥停步,候在外頭殿裏。曹皇後入內,見宣寧帝靠坐在榻上, 雙眸微合,面露疲憊。一旁彭院使正在為其診脈。

曹皇後上前行禮。朱祈讚擺擺手:“免了吧。你過來她們幾個知道嗎?”

曹皇後輕輕搖頭:“臣妾並未告訴她們, 借口更衣離開。”

朱祈讚“嗯”了一聲, 又道:“朕只是累了, 並無大礙。”

曹皇後哪裏信他,轉頭蹙眉望向彭院使。

彭院使診完脈便趕緊退下幾步向曹皇後行禮, 起身後道:“啟稟陛下、娘娘,陛下暈眩乃是氣血失和, 陰陽失調, 肝陽上亢所致,好在並不嚴重,只要靜心休養,調養一段時日便能痊愈。”

朱祈讚皺眉道:“眼看秋收在即, 多地大旱卻持續至今,患災之地顆粒無收,今冬必有饑荒,更只怕民情有變……這種時候讓朕怎麽靜心,怎麽放心調養?”

曹皇後在旁柔聲勸道:“陛下憂心國事,日夜躬勤政事,乃是賢德聖明之君。但若事必躬親,不分日夜,也過於操勞了啊!唯幸目前還無大礙。但陛下若還是持續辛勞,日久積勞,只怕於龍體有損啊!”

朱祈讚嘆口氣:“你說得雖然有理,但每日政務那麽多,每耽擱一天奏折就堆積得更多,還有許多是耽擱不得的……”

曹皇後道:“這許多奏折,自有重要與不重要之分,有耽擱不起的,就有耽擱得起的。陛下只需批閱那些最緊要的奏折,不太緊要的可放一放。待陛下身子好轉後再批覆就是了。或是由可靠之人代為批覆不重要的奏議,也未為不可啊!”

本朝自高宗廢相,內閣與各部大臣奏議公事先行票擬,由皇帝朱批決定可否。各部公文奏議交司禮監分類後呈送皇帝。以往也有秉筆太監口述奏議大要,由皇帝口決,甚至有秉筆代為批紅的做法。

但自朱祈讚登基之後,批紅他始終親力親為,從不曾假手他人。即使由司禮監各秉筆分類,他也是每份奏議都要親自看過才批覆的。奏折多時,往往要看到深夜才能休息,長此以往確實損耗精力。

曹皇後如此勸說,自然是擔心他身子安康,但這種做法也容易給予秉筆太監竊權機會。

朱祈讚看了她一眼,沈吟許久,才緩緩點頭。又對她與彭院使道:“朕曾暈眩之事不必對外宣揚,朕只是略感困乏不適才傳召太醫的。”

曹皇後點點頭:“陛下放心,妾身自會交代宮人不要多話。”

彭院使亦表遵命,開出藥方後退下。

蕩舟湖上,有宜人清風一陣陣吹來,莫曉卷起竹簾,側坐在椅子上看風景。

夜間的湖面是漆黑的,倒映著夜空中明亮的星月。

湖岸邊的枝葉間透出少許燈光,遙遠處傳來隱約的語聲笑聲,在這喧囂的節日中的京師裏,別有一番靜謐安詳,可謂是鬧中取靜的好地方。

湖上還有幾艘篷船或是畫舫,但都離得十分遠,不會互相妨礙。

正觀湖景時,莫曉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,知道是芮雲常在泡茶。一回頭,她面前的桌上放著一盞茶,茶湯清透淡綠,是她最喜歡的芽茶。

她喝完茶,左手用竹簽叉了片糖藕餵他,並戲言道:“君投之以清茶,吾報之以甜藕。”說完自覺最近古漢語水平漸長,頗為自得。

芮雲常帶笑吃了,之後問:“你今日午飯怎麽吃的?”

莫曉隨口道:“就這麽吃的啊!”說著叉了片糖藕,慢慢咬著。

他低笑一聲:“用竹簽子麽?”

“拿勺吃的啊!”莫曉睨他一眼,“你倒是拿竹簽吃飯試試。一粒一粒穿嗎?米飯串串?吃到天黑也吃不完一碗飯。”

芮雲常邊笑邊指了指糖藕。

莫曉半真半假地抱怨道:“你好意思差使我這個傷員麽?”說是這麽說,還是去叉了一片送到他嘴邊。

芮雲常吃了藕,便又斟茶給她。

莫曉去拿茶盞,一個不小心手撞到桌沿,還不是直接撞上傷口的,卻仍是疼得她“噝”了一聲。

芮雲常微蹙眉:“撞到了?”拉過她的手側頭察看,見紗布內隱約的暗紅色,不由眉頭蹙得更緊,“還在出血?”

莫曉轉過手腕自己看了眼,毫不在意地道:“昨日才受的傷,哪有那麽快好?有一點點滲血罷了。”

芮雲常不快地抿了抿嘴角:“你以後離那個掃把星遠點。”

莫曉:“……”

還是閉嘴喝茶吧,假裝沒聽見好了。

說起和邵望舒去鎮撫司的事,她想起被丁昊穹提走的那個犯人,小聲問道:“阿晨,你知道周大小姐的父親也被關起來了嗎?昨晚被帶走的就是周侍郎啊。”

芮雲常懶洋洋往船舷上一倚,雙臂張開擱在甲板邊緣,戲謔道:“周大小姐?就是和我搶媳婦兒的那個?”

“噗!”莫曉忍俊不禁,笑嗔道,“哪個是你媳婦兒了?”

芮雲常勾起嘴角,伸出根手指朝她點了一點。

莫曉含笑點頭:“是那位周大小姐。”這就等於變相承認是他媳婦兒了。

芮雲常道:“周侍郎的事我知道。他夫人娘家相當有財力,他只要肯拿出點錢來,送份厚禮給那位新廠主,就能安然回家。偏他脊梁骨太硬,不肯低頭。昨晚被帶走,怕是要吃點苦頭的。”

莫曉不禁惻然:“那些人真是太黑了!”

她看向芮雲常:“你和……真的打算就讓他們這樣為所欲為?忠良耿直之人都在……裏面,在外的都是諂媚膽小之徒,這樣下去……豈不是要亂了套?”

雖然兩人說話已經很輕,又有竹篙攪動水面的嘩嘩聲,她仍擔心被船夫聽到只言片語,不敢說得太明。

芮雲常卻明白她意思,湊近過來,唇幾乎貼到她耳朵上:“媳婦兒,悄悄話要這麽說的……”

這人還叫上癮了!

莫曉雖然這麽腹誹著,心裏到底是歡喜的,嘴角亦不由浮起微笑。

芮雲常拉她靠住自己,他稍一側頭,嘴就在她耳邊,低聲接著道:“如今站邊盛安福的,也未必都是只知諂媚阿諛的無能之徒,其中頗有些能臣幹吏,這些人迫於形勢倒向盛安福之後,必然被自命清高的西林黨與浙黨視作宦黨異類。即使盛安福不再管事了,他們也無法再重新歸入那些黨派,只能老老實實替皇上辦事。”

“盛安福如今大興牢獄,除了斂財之外,亦為掃除異己,更是一心要辦個靖安公那樣的大案,讓皇上覺得他能勝任東廠提督,但卻無從下手,至今也就抓了些小貪小弊,還有一多半是逼供逼出來的。”

他問莫曉:“那天來曉春堂鬧事的伍三雇來的病人如今病況如何?”

莫曉微怔,不知他為何要提及她收留的那個肺炎病人,但還是道:“他原先病得極重,身上還有傷,主要還是體虛,這段時日服藥加靜養,已經有所好轉。只是仍然需要好好調養。”

莫曉原本想暫時收治此人,待問清他所住何處,再找到他家人接他回去,沒想到他能說話之後她一問,此人姓梅名俊富,已經無家可歸,流落街頭病得極重,才被伍三等人擡來冒充重病的親人。

肺炎病人其實最需要的就是補充營養,好好休息,慢慢將身子養好。

明知道若將他送出曉春堂,無人照料的情形下,此人最終是病死街頭的下場。莫曉治病治到一半也做不到把人趕出去,便還是把梅俊富留下了。

芮雲常道:“他原是一富戶家的長子,家中田地被人侵占,他父親告去縣衙,誰知道知縣與那被告卻是姻親,包庇被告,反將田地判給那被告。他父親被判誣告之罪,挨了杖刑,回家又氣又怒,加上傷勢惡化,不久就去世了。”

“之後他便去杭州府狀告那個知縣判案不公,包庇姻親,卻仍是被判誣告,且因之前的案子,知府判他是累犯,不僅是杖刑,還判了徒刑,梅家傾家蕩產,才把他接回家。”

“他本來灰心喪氣想要就此罷休,回家後才發現已經家徒四壁,生活極其困苦,親人病的病死的死,他一氣之下便一級級上告,卻都被當成尋釁的刁民訟棍,或是不收狀紙或是打一頓趕出去,直到入京來告狀,順天府衙仍是不收狀紙,他擊鼓鳴冤,又挨了頓杖擊。貧病傷交加,倒在街頭等死時,被伍三等人撿回去。”

莫曉聽後既對貪官汙吏官官相護感到憤慨又覺驚訝:“你怎會知道的?派人去查過了?”

梅俊富的事情連她都只知道個大概,他卻連前因後果,事情發展全都清清楚楚。定然是派人去當地詳細調查過了吧?

某狐貍一語道破天機:“董媽說的。”

啊?

莫曉偷偷擦汗。

“當然之後我也讓人調查過,真相確實如此。”

莫曉把淌出來的汗又收了回去。

咦?臭狐貍什麽時候和董媽這麽無話不談了?

她稍加琢磨:“你想讓盛安福派人去查這樁案子?”若是真的細查下去,不知要牽扯到多少官員,是真正的大案。

芮雲常彎了彎嘴角,不無嘲諷地道:“扔塊骨頭出去,狗就會去追。”

莫曉無語地看著他勾起的嘴角,忽然覺得狐貍還是自家的強啊!

這會兒船正撐過一段較為狹窄的水道,對面正好也有艘畫舫要進來。

本來這條水道並行走兩條船並無妨礙,但最近天幹少雨,水位比以往要低不少,水道亦變得狹窄。

對面的畫舫又寬又高,光這條畫舫就要占去全部水道寬度的五分之四。芮雲常他們這條篷船亦是比較大型的船型,就不可能同時過去。

對面畫舫上的船夫離開老遠便大聲吆喝起來:“讓開!讓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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